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訪 淩志韞教授(前所長)

一、您是什麼時候第一次到臺灣來的?在臺灣是否有文化衝擊?

我當IUP所長是在1994年,但我第一次到臺灣是1951年。我生在重慶,童年好像都在逃難,但人的童年記憶總是美好的,我和哥哥、妹妹最愛玩的遊戲就是逃難。民國四十年,我們從香港坐輪船到基隆,然後坐上軍運卡車到北投的外交部宿舍,一切對我們來說,都像是遊戲。最後終於在寶島臺灣安頓下來,就這樣待了四年。第二次回來是1971年,那時我帶了第一批美國大學生來臺灣學中文。我1955年離開時還是個小學畢業生,十六年後回來已經是個教授了。1971年和1955年的臺灣,其實沒有太大的差別,但1980年再回來時,變化就大了,臺灣的經濟在七○年代間有了非常長足的發展,成了亞洲四小龍之一;之後我又回了臺灣幾次,每次來都看到更好的發展。因此,我1994年來當所長的時候,臺灣對我來說已經是非常熟悉的了。

二、您擔任所長期間有什麼樣的難忘的人事物呢?

那時所有老師、行政人員、教務主任,都非常體諒我的處境,盡量減輕我的負擔,沒有任何老師表示要離職;那時的老師,無論是對教學或是中心日常運作都很熟練。我其實非常不善於督促別人,那三年間,我從沒操過心。不過其實在我上任之前,有三位IUP老師──就是陳立元、陳懷萱以及范美媛──陸續來過我在美國任教的大學,所以我來之前,就已經跟一些主幹老師很熟悉了,這也有很大的幫助。其他包括會計鄭美銘、那老師、教務蔣老師,也都是令我難忘的人。

另外有件事就是1994、1995年時,我不知道IUP還能延續多久,但我認為不管怎麼樣,至少得保留多年來IUP老師所編的教材;於是我們更新、修改原來已經成熟的教材,透過南天出版社出版了《思想與社會》、《進階文言文》,我自己也編寫了《從精讀到泛讀》,還有一套廣播劇雖還沒完成,但也有計劃了。而耶魯大學遠東語言學院1958-1960編寫的《中國文化叢談》,在IUP三十多年來的使用期間,在歷任所長領導下也做了幾輪的更新及補充,最後我們把書交還給耶魯大學來出版。這些我本來認為大概很難做到,但也因為老師們的支持而完成了。

最後就是,臺灣雖然不大,但文化、歷史非常豐富,而IUP的傳統之一,就是除了讓學生在所裡頭學習,也帶領他們認識臺灣。我在那三年內去過很多地方,也似乎是第一個帶學生去玉山的所長。我很高興看到玉山和鹿港的活動現在都變成了ICLP的傳統活動。

三、您在擔任IUP所長期間,面臨的困難跟挑戰相當多,能不能請您進一步說明?

作為所長,克服IUP的困難就是我的責任,不該說是我個人的挑戰,只是我接任時放棄了一個美國大學終身職位,所以對我個人當然也很重要。到1994年,IUP已經成立三十年了,原來臺大都非常支持,但那時臺灣處在一個特殊的政治環境中,有些美國機構都受到衝擊,於是校內也開始出現不同態度;他們發現IUP這麼多年來竟沒有一個合同,也沒明文指出我們到底是什麼單位,因此認為不該佔用臺大的空間。IUP董事會提議正式簽訂一個十年合同,但臺大校方只願接受至多三年的合同,三年後收回語言大樓的空間,IUP若要繼續,就必須另尋場地。我當時認為三年以後很可能沒法子生存下去,於是投入大量心力修編教材。至於美國董事會的成員,也一直沒有一致的看法,有人認為若最後真的無法經營,IUP便就此結束;到了我任內的最後一年,才有到中國大陸另起爐灶的建議。最後將IUP交給臺大時,我猜想也許會被併入臺大原有的語言中心,當時我很擔憂IUP的特色會因此消失。
另一個挑戰就是IUP是個小單位,但面對學生所承擔的責任卻是全面的,不管是教學、住房或學生在社會上發生的問題,也都是所上的責任。有一年,有位學生病重長期住院,一整個暑期我們中心的老師都輪流去陪她,出院以後還搬到我家住了一段時間,第二年則又有學生出現心理問題等等;這些都是沒法子預防的,但我很佩服中心的老師都願意挑起這種擔子。

四、未來ICLP要在IUP的基礎上繼續發展,您有什麼樣的期待跟建言?

ICLP現在的走向我覺得非常好,甚至是我二十年前大概想也想不到的。ICLP既繼承了IUP的教學特點,同時也能因應時代的變遷而改變,比我那個時候國際化得多,也跟得上世界的趨勢。至於我的建議不僅是對ICLP,也是對著臺大說的。我認為ICLP能夠好好發展,對臺大也是非常重要的,不論是過去的IUP或現在的ICLP,都不是一個一般的語言中心,因此即使臺灣和中國大陸都有很多語言中心,但美國領航項目每年就把學生送到ICLP。扼要地說,ICLP的學生對於學習都有很高的期待,ICLP要滿足學生的期待,教師就不能只是一般的語言老師,資格甚至不亞於大學教授,他們不一定有博士學位,但都要在各領域持續精進。由於我們的教學方式是小班、單班,要跟研究生討論高深的話題,不能只有語法知識;因此ICLP怎麼繼續吸引這類知識份子加入教師的行列,而且讓他們願意在ICLP發展事業呢?在我這個漸入老年的前所長的眼中,ICLP當前的教務主任以及骨幹班子還算年輕,但現實上,她們在十年內也該陸續退休了吧,那接班人從哪兒來呢?要維持教師的素質,招聘等相關制度是不能跟別的語言中心相同的,要不然也就吸引不了優秀的學生了。我很欣慰臺大現在認識到ICLP的價值了,也希望臺大會繼續珍惜這個中心。

訪問者: 陳立元
類型:視訊訪問
時間:2016年12月7日
整理:李慧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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